【原创】随笔：劳动案件，当事人报价过低时，律师要不要接？

【原创】随笔：劳动案件，当事人报价过低时，律师要不要接？

本文2022年12月14日首发于微信公众号：劳动法天地，公众号ID：ip13813890110

经常有人问我，为什么会放弃HR跨行转做律师，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，我做HR时主要与人打交道，做律师主要还是与人打交道，从这点上来说，做HR和做律师，两者其实是没有本质区别的，如果非要说有不同，那就是做HR时打交道的人相对固定，颠来倒去就企业里的那些人，专业术语叫内部客户，偶尔也有外部客户，比如说政府的工作人员或者企业的客户；而做律师时，除了形形式的不同当事人外，打交道的主要是法官，但其实只要做的案件类型差不多，只要数量够多，其实打交道的法官也是相对固定的，毕竟法官就那么多。转做律师之后，我主要还是代理企业的劳动争议案件，更多的是与企业的HR打交道，做的工作大多数还是和HR相关的，从这点上来说，我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HR，我也没有想过要离开HR这个职业，我只是多了一个律师身份而已，仅此而已。

从授薪转成独立执业也有些年头了，最大的感触莫过于谈案难、收钱难，最大的执业风险不是来自于案件本身，而是来自于我自己的当事人，特别是个人，他们请了律师，又往往不相信自己的律师，他们没有专业的知识，又总喜欢通过百度、抖音上学来的所谓知识和经验“指导”自己的律师，不仅如此，他们往往还阴晴不定，变化莫测，以自我为中心，对案件抱有过高的期望值，也许他们这一辈子就只碰到一次案件，所以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和精力都会放在自已的案件上，他们希望我24小时随叫随到为他提供服务，稍有不满就会恶言相向，以投诉、撒泼、威胁等方式达到其退费的目的。这种当事人的案件，无论费用多高，其实不接也罢，弄不好惹一身骚。这也是我更愿意做企业案件的原因，相对个人来说，企业客户他们几乎永远不会在工作时间以外麻烦我，企业客户永远对自己的案件有理性的判断和准确的预期，我也不需要因为案件的结果不理想而担心遭到企业的投诉、退费等，这种状态下，我反而会一身轻松，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案件本身当中去，而不是从早到晚去想着怎么应付自己的当事人，怎么去防着自己的当事人反水。相互信任，是律师能够安心办理案件的首要条件，否则，趁早不要委托，自己上百度、上抖音上去琢磨就可以了。

说回来案件收费这件事情上，刚刚独立那阵子，其实我对案件该收多少费、如何收费是没有清晰的概念的，这种概念的缺失一方面源自于我对律师的时间价值认识的缺失，另一方面也是对于独立办案经验缺乏的一种妥协，翻译成大白话就是，我缺少经验，且没有选择。但是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种情况应该要发生变化，并且我也发现，很多太过计较价格的客户，并不是一个好的可以持续发展的客户，这种客户不要也罢，因为他们关注的永远只有低价，他并不关心案件本身对自身的价值影响，同样一个案件，5000元是做，30000元也是做，但5000元和30000元的做法他一定是有区别的，但他们不管，他们只要价格够低就可以。

2020年的时候，朋友给我介绍一个劳动案件，在深圳开庭，标的额很小，只有几万块，当时公司的一位分管行政人事的负责人跟我说，俞律师，这个案子的标的额也不大，也是我们第一次合作，我们公司以后还有很多案子要麻烦你，你适当少收一点，于是，我就只收了5000块，虽然如此，我也认认真真地做完了这个案件，尽管我没有对以后的合作抱太大的期望，毕竟人家也只是随口说说，我以前在企业工作时，也经常这么随口飘。后来，在这我个案子还没有结案时，我神奇地发现，这家单位在南京本地又发生了一起劳动纠纷，而新发生的案件要比我在深圳的那起案件简单得多，开庭时单位还委托了律师，更神奇的是这个案件劳动者后来撤诉了，再后来，当有一天无意中了解到这个案件的律师费后，我就明白了一件事，有些单位找你代理，并不是因为他认可你的专业水平，也并不是希望你能跟他能够长长久久，仅仅是因为你的价格低，而别人不愿意给他低价而已。后来这家单位又找过我几次，同样是外地的案件，同样是标的额比较低，我就不再愿意接他的案子了，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共赢，他只想自己吃肉，连汤也不愿意给我喝。

这样的例子，我其实有很多，我相信我的律师同行也碰到过很多，只是有人还心存以后有合作机会的幻想，不愿意说出来罢了。

如果我们算一下自己每小时的时间价值，就会对能否接价格过于低的案件有更加清楚的认识，假设我们在企业上班，税前年薪30万，这个年薪水平，在南京来说应该在50分位以上了，平均每天的税前工资大约1150元，单位要承担的社保比例31.8%，公积金按8%算，那么，单位大约要额外承担30万*40%=12万的费用。也就是说，单位在自己身上花费的人力成本至少需要42万元。这是在企业工作，五险一金是由企业承担的，但在律所，独立执业的律师是需要自己承担这些开支的，而大多数的律所的管理费用在20%到30%之间，以30%为例计算，律师一年要做到约60万（42万/70%=60万）的收入，才能和在企业的收入基本平衡。全年一共250个工作日，假设每天一刻不停地工作，平均每天至少需要创收60万/250=2400元。全年52周，假设平均每周做一个案件，每个案件的收费至少要达到60万/52周=11600元。所以，想想，如果排除掉人情关系因素，一个案子如果还是三千、五千，除去开庭时间、出差时间，还要另外花时间去研究案件、准备诉讼，是否还值得呢？

我原来是学管理学的，管理经济学中有两个成本，一个是机会成本，它是指对商业公司来说，可以是利用一定的时间或资源生产一种商品时，而失去的利用这些资源生产其他最佳替代品的机会；另一个是沉没成本，它是指企业在以前经营活动中已经支付现金，而经营期间摊入成本费用的支出。这两种成本对律师而言同样适用，概括起来就是，取舍需要智慧，更需要勇气。

【注：1、本文纯属胡扯，如有雷同，纯属巧合，请勿对号入座；

2、本文只是大略地测算一下而已，中间数据难免会有差错和不准确，比如说文中的五险一金的测算就不是太准确，不必太较真，也不需要上纲上线，因为，认真你就输了；

3、一个案子收几十万、或成百上千万的大佬们请忽略，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，我估计他们也不屑来看我的这些废话；

4、人情案、关系案，不在本文讨论范围，毕竟人情案、关系案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，大家都是社会人，除了钱，还要在社会行走，相互帮衬。】